文 | 黑武士 蔡康永在康熙完結(jié)時說，什么叫做長大，就是我們體會到，終于有一件事情不那么迷人，有更迷人的事情值得追求。 對我來說，這有點傷感，因為發(fā)覺原來一個人，到了某個時間，總要跳脫出一直在做的一件事情，而那件事是你很著迷的，你爬火山飛躍萬丈天堂都是為了它，即使有的時候真的感覺罩不住了握不住了，還是會有一股無形的謎之原力在黑暗里誕生，好讓你扳回一城。 令我著迷的事情很多，有的事情還繼續(xù)著迷，而有的事情早已失去了它的吸引力或者是過了保質(zhì)期，就像有次路過唱片行，看到張棟梁好幾年前發(fā)行的唱片擺在貨架上，我會暗自地想，噢，這是我以前的偶像，曾經(jīng)真的好中意。但是，習(xí)慣了迷戀，有一天，你也會習(xí)慣不再迷戀，這就像一個太過戲劇化的新陳代謝過程。偏執(zhí)和狂熱會一直交替上演，但中場哨聲吹響，這些會通通消失，只剩下一種淡淡的感覺。 一個人意志力無窮，學(xué)會了一身武功，造就了專屬自己的迷戀之地，但很久以后，失去了對那個地方或者東西的迷戀，便不斷地?fù)淇?。會不會有這種感覺？ 真的會有。所以，我希望我們的迷戀可以很久很久，一個十年不夠，還可以再用另外一個十年。 第一次看鬼片，是在小學(xué)四年級。那個時候電影院還沒現(xiàn)在這么普及，有的也只是破破舊舊的小暗房。而我們學(xué)校實在太過超前，也可能是沒什么人會去電影院，它會定期發(fā)那種廉價的粉紅色電影票。在一個晴朗的放學(xué)下午，我和一個朋友去電影院看片。還沒到點，電影就開始了，借著熒幕微弱的光，我轉(zhuǎn)頭發(fā)現(xiàn)同黨沒幾個，冷清得有些嚇人，尤其是電影從一開始就傳送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音樂。那盤未開封錄影帶，古早的電視機(jī)，木制地板上的腳步聲，枯井，日式平方，長頭發(fā)的貞子，閃著雪花的屏幕成了我恐怖片的絕對啟蒙。 然后，走出電影院，我迎著溫柔的霞光，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似乎墜入愛河。我是說，恐怖片。迷戀，真的是一件前所未有的事，而恐怖片的未知之境像潘多拉的魔法盒讓我欲罷不能。而好像從來也沒想到從這個迷戀的東西上得到了什么，你只能知道，自己的確是因為它，實實在在度過了一段完整而令人難忘的時間，有一瞬間，這迷戀之物或者人可以抵御外面的世界，跟它比起來，其他東西都不算好。 一個人，不管是大人，還是小朋友，有過過度著迷的階段總是值得回味的。不求永永遠(yuǎn)遠(yuǎn)，只求某刻，真的有放在心里。在不同的時間，以前很重要的事情也許此刻就不再那么重要，而你的中意也有輕重，也會變遷，孤注一擲的可能是很小的。 最近初中時候的一個同班男生結(jié)婚了。而浮現(xiàn)在我腦海的便是初中生的他苦追了隔壁班一個女生好久，有一次還跟我們秀自己通宵開夜車不是打游戲跟一幫人激斗，而是為了給那個女生制作手工，然后說完便驕傲地拿出好幾只超丑的折紙，上面還用黑色馬克筆寫了一堆語法錯誤的英文，似乎在宣告他做的是一件超級重要的事情。當(dāng)然，這個他迷戀好久的女生最終不是他結(jié)婚的對象，他以后要幫擋暴風(fēng)雨的人也不是她，但他是真的有過那樣一段美好的迷戀時光。 那場沉溺沒有輸贏，只會剩下時間。 不管有過多少迷戀在無數(shù)個日夜如“毒蛇般緊緊箍緊”那樣箍緊自己的心，一定會有該放下的那天，而這個過程會很難，也會云淡風(fēng)輕地自然達(dá)成。只是如果你真的完完全全沉迷在一個東西，一個人或者一件事情上面，你根本不會去探究這個東西到底“有用”還是無用，那感覺好像走在水里，行在天上，實在妙得很?？梢圆圾B外面的世界，很專心很認(rèn)真地付諸生活的全部在那上面。 當(dāng)然，直到現(xiàn)在，我依然很喜歡鬼片，但沒有以前那么著迷，不會在假期，把自己關(guān)在熱氣騰騰的房間，像守著神明那樣守在電視機(jī)前，拼命一碟接一碟。 蔡康永說，你會長大，所以康熙來了可不打算陪你一輩子，千萬不要讓我們陪你一輩子，去找更廣闊的世界吧。而在這個注定我們都得變大的世界，迷戀的東西沒辦法陪伴我們一輩子，但在對的時間出現(xiàn)，然后拯救了自己那無處可放的心，某天追不動了，它也漸漸離去，這樣剛剛好。不是嗎？ 歌單：Sunday Girl - Where Is My Mind Dalchong - Alone Ozzy Osbourne - Dream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