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為中國傳統(tǒng)名花,菊不僅有多姿多彩的外表、沁人心脾的芬芳,還有著傲霜斗雪、平和雅潔的內質。這種風姿神采已然成為了中華民族精神的一種象征。在華夏古老文明的篇章中,菊就像與之相伴相生的跳躍音符,一路走來,那美妙的聲響始終在歲月長河中回蕩。
早在三千多年前的《周禮》中,就留下了關于菊的記載,“去蠅黽”、“記節(jié)令”是古人對菊最早的認識;戰(zhàn)國時期,偉大的詩人屈原給予菊最美的禮贊:“春蘭兮秋菊,長無絕兮終古?!庇纱?,春蘭秋菊才能為諸多文人雅士并提,賞菊、詠菊之風開始;唐宋時期,藝菊技術的進步使得“賽菊會”、“菊花會”一度盛行,即便是酒肆,都無一例外地用菊花來裝飾門面招攬顧客。
之所以會有這般盛況,有人說,因為在高人雅士的心中,菊是人格的象征。“極知時好異,似與歲寒俱”就以最為生動的文字,描繪出了菊花獨榮于秋天,高潔俊逸的鐵骨霜姿,也寫下了人們不趨炎附勢,愿做剛正君子的企盼。還有人說,這是因為在古代先賢的眼里,菊代表的是回歸自然、物我無間的真意。姑且不說遠古時代的許由、巢父,也不說殷商時代的伯夷、舒齊,單單魏晉時陶淵明筆下的“采菊東籬下,悠然見南山”,就足以讓人品味到菊所蘊含的無限美好與愜意。
菊所代表的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情愫?陶潛的那叢金縷衣,或許依然棲身在幽岑清寒的田園,迎風怒放;唐太宗的那支十丈珠簾,或許早已經定格在了大明宮的深秋,在時光的裙裾中展露卓然風姿,飄溢著芬芳;黃巢的那束朱砂夔龍,或許依然帶著沖天的霸氣肅殺百花,讓人不禁生出些許悲壯;李易安的那圃白馬追風,或許還在風中把“風韻正相宜”的歌曲輕輕彈唱。
菊代表的是一種情懷,這種情懷飽含著親切溫暖的生活氣息。屈原可以“朝飲木蘭之墜露兮,夕餐秋菊之落英”;張耒可以“擷露菊之清英,剪霜杞之芳根”以待客;張栻可以“汲清泉以細烹,屏五味而不親”,日日以杞菊佐餐。相比“四君子”中的梅、蘭、竹,或許菊真的是非同一般地平易近人,從雨后萌芽之日起,菊就做好了“飛入尋常百姓家”的準備。
菊代表的是一種精神,這種精神銘刻著不屈不撓的堅韌。面對金菊綻放,蘇軾曾經放聲吟唱“荷盡已無擎雨蓋,菊殘猶有傲霜枝”;鄭思肖曾經慨嘆“至死不變英氣多,舉頭南山高嵯峨”;陸游則揮毫狂書“菊花如志士,過時有余香”。這些動人的詩句把萬木搖落之時,菊花香氣依然的姿態(tài)刻畫得淋漓盡致,讓人每每看到菊花綻放,就禁不住想到,這精神已經在熱血的中華兒女身上延續(xù)了千秋萬代。
菊代表的是一種志趣,這種志趣雋永了遺世獨立的心緒。元稹曾經在登高之時寫下“不是花中偏愛菊,此花開盡更無花”;僧宗衍則有感而發(fā)“百草競春色,惟菊以秋芳”;盧照鄰唱道“細開宜避世,獨立每含情”。在那社會動蕩、滄桑巨變的時代,或許這些心緒只能由菊花伴酒宣泄而出,載在歷史的篇章之中,給予后人無限感慨。
時至今日,菊似乎已經深入到我們生活的每一角落:有人畫菊,齊白石的《菊花群蝦》讓人驚嘆大師的手筆妙景;有人雕菊,生動逼真,就連《古今游記》中都會贊嘆“工藝之精,無與倫比矣”;有人唱菊,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尚長榮把自己的長篇傳記取名為《吟嘯菊壇》,不難看出菊在這位老藝術家心中的崇高地位。
菊的美麗,就這樣烙印在了歷史的長卷之上。她的風骨,她的韻味,她的芬芳,她的色彩,就這樣銘刻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