詩經(jīng)第40篇 邶風(fēng)第15篇 北門 佚名 〔先秦〕 出自北門，憂心殷殷。終窶且貧，莫知我艱。已焉哉！天實為之，謂之何哉！ 王事適我，政事一埤益我。我入自外，室人交遍謫我。已焉哉！天實為之，謂之何哉！ 王事敦我，政事一埤遺我。我入自外，室人交遍摧我。已焉哉！天實為之，謂之何哉！ 北門 佚名〔先秦〕 出自北門，憂心殷(yīn)殷。終窶(jù)且貧，莫知我艱。已焉哉！天實為之，謂之何哉！ 王事適(zhì)我，政事一埤（pí）益我。我入自外，室人交遍謫（zhé）我。已焉哉！天實為之，謂之何哉！ 王事敦(duī)我，政事一埤（pí）遺(wèi)我。我入自外，室人交遍摧我。已焉哉！天實為之，謂之何哉！ 譯文及注釋 譯文 我從北門出城去，心中煩悶多憂傷。既受困窘又貧寒，沒人知我艱難樣。既然這樣算了吧，都是老天安排定，我有什么辦法想！ 王家差事派給我，衙門公務(wù)也增加。我從外面回到家，家人紛紛將我罵。既然這樣算了吧，都是老天安排定，我有什么好辦法！ 王家差事逼迫我，衙門公務(wù)也派齊。我從外面回家里，家人紛紛將我譏。既然這樣算了吧，都是老天安排定，我有什么好主意！ 注釋 殷殷：憂愁深重的樣子。 終：王引之《經(jīng)義述聞》引王念孫說：“終，猶既也。”窶（jù）：貧寒，艱窘。 已焉哉：既然這樣。 謂：猶奈也，即奈何不得之意。 王事：周王的事。適（zhì）：同“擿”，扔，擲。適我，扔給我。 政事：公家的事。一：都。埤（pí）益：增加。 謫（zhé）：譴責(zé)，責(zé)難。 敦：逼迫。 遺：交給。 摧：挫也，譏刺。 賞析： 《北門》是一首怨詩，是一個位卑任重、處境困頓的小官吏的怨憤。這位小吏公事繁忙，終日辛勞卻不受重視，也沒有加官晉爵的希望可言，這一腔苦悶無處訴說，只能一個人在路上發(fā)牢騷，埋怨這不公平的生活。 詩中的小官吏公事繁重苛細，而上司不但不體諒他，還一味給他加派任務(wù)，使他難以承受。辛辛苦苦而位卑祿薄，難怪他志不得伸，牢騷滿腹。 全詩以這位小官吏的口吻敘述，情感真切?！俺鲎员遍T，憂心殷殷。終窶且貧，莫知我艱?！蔽覐谋遍T出城，一路上煩悶不已，陷在憂傷之中無法自拔。我的生活既困窘又貧寒，沒人知道我的艱難?！耙蜒稍?！天實為之，謂之何哉！”事已至此，我又能怨得了誰呢？或許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，我能有什么辦法！ “王事適我，政事一埤益我?！蓖跫矣胁钍掠峙山o我做，衙門的公務(wù)也日益增加?！拔胰胱酝猓胰私槐橹單?。”我從外面一天到晚辛勤忙碌，回到家，家人卻紛紛責(zé)備我。責(zé)備我不顧家，罵我俸祿少?！耙蜒稍眨√鞂崬橹?，謂之何哉！”事已至此，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，我還能有什么辦法。 “王事敦我，政事一埤遺我。”王家有事務(wù)逼迫我去做，我縱使有千般的顧慮也要硬著頭皮去接受?！拔胰胱酝猓胰私粡檀菸??！睆耐饷婊氐郊抑?，家人不但不理解我，反而譏諷我，嘲笑我?！耙蜒稍眨√鞂崬橹?，謂之何哉！”事已至此，算了吧，什么也不要追究了，一切都是命，都是天命。 全詩純用賦法，直言鋪敘描繪客觀事物，爽朗而通暢。從首句的“出自北門”到后來的“我入自外”全詩按照事情發(fā)展的順序進行，讓讀者知曉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，讓人一目了然。詩中連用數(shù)個“我”字，感情色彩極其濃烈。整首詩主觀色彩強烈，直言心聲，一下子就拉近了與讀者的距離。 這個小官的處境是如此艱難，王事推給他，逼著他；政事多多地加給他。然而他卻沒有得到好處，甚至“終窶且貧”，以致家里人也責(zé)難他，譏刺他。他無可奈何，只有抱怨這是上天的安排。從這個統(tǒng)治集團中的權(quán)位低下者的處境和抱怨來看，當(dāng)時權(quán)位多掌握在大貴族手中，下屬官吏勞瘁效力，而上層統(tǒng)治者坐享其成，反映了統(tǒng)治集團內(nèi)部的裂痕，乃是窮途末路之征兆，他的怨訴也有相當(dāng)?shù)慕衣读α俊４嗽娍膳c《召南·小星》對照來讀。詩中露出的宿命觀點，既是他苦痛之極所發(fā)，又是其思想弊根，應(yīng)當(dāng)分析來看。 每章末尾“已焉哉，天實為之，謂之何哉”三句重復(fù)使用，有一唱三嘆的效果。表面看來，官吏將自己所遭受的困厄歸因于天，不敢對這種現(xiàn)狀做任何反抗和辯駁。但實際上，這三句正是悲憤的心情無以復(fù)加的表現(xiàn)。這種表達方式與“不怒反笑”的意思相近，笑并非怒氣的消解，實是已怒至極點，無從表達。此處，小官吏身負不平命運，憤然至極，只好三嘆天命，表達自己的無能為力。將其怨天尤人的苦悶心理充分表現(xiàn)出來。另外詩開頭“出自北門”寓意背明向陰而行，暗示著他的凄苦艱辛處境，從而統(tǒng)領(lǐng)全篇。乃是平淡字句所掩隱的深意，是符合他那種敢怒不敢言的心理的。詩中出現(xiàn)六字句子，是適應(yīng)表達的需要而突破四言句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