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鄉(xiāng)的灣塘 作者：孫克重 前幾天的一場春雨，淅淅瀝瀝地從白天一直下到了晚上，望著這貴如油的春雨，看著地上的細細水流，正有些發(fā)呆的我，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從前，想起了家鄉(xiāng)那些專門儲存雨水的灣塘來了。 記憶里，我的家鄉(xiāng)有很多灣塘，村里村外都有。灣塘的名字千奇百怪，有按照方位命名的，如前灣、西灣、東南荒、斜荒等；有根據(jù)功能命名的，如布鴿（鴿子）井子、衛(wèi)家方塘、藕灣、葦灣、蒲灣；還有以灣塘所屬權(quán)人的名字命名的，盡管我的兒時是生產(chǎn)隊時的大集體年代，所有的灣塘沒有一個屬于私人所有，都是集體的，但人們還是根據(jù)以前的所屬權(quán)延續(xù)了灣塘的稱呼。灣塘也不知是自然形成還是人力所為，它們大小不一，大的有幾畝地，小的只有幾十個平米；形狀也都不相同，有方的，有圓的，有長的，有短的；深淺也不一樣，有的要三四米深，有的只有不到兩米深。各種各樣的灣塘有十幾個，灣塘里都蓄著水，雨季到來，水深一些，水面也自然大一些。雨季過后，水深要淺一些，水面也跟著小了許多，但無論是否雨季，灣塘里始終存有水，從沒有干涸過。 水是大地的血脈，有水的地方就有生命所在。灣塘里有水螺，有魚蝦，有水鳥，也有水草，這些依水而生的生物、植物成為了灣塘的家庭成員，把灣塘裝點得有生機，有靈性，如詩如畫。你看，那碧綠的水草搖曳在水中，如翩翩少女婀娜多姿；你看，那白的鰱魚、黃的鱔魚、黑的泥鰍……穿行在清澈的水中，時而露出水面吹個水泡，時而潛入水底不見蹤影，時而停滯靜默，時而游來游去，百般戲水，千嬌百媚；你看，那靜靜的水螺附在水草上、趴在淺水底，盡情地享受著這水的溫柔，接受著這水的滋養(yǎng)。高興時，軟軟的軀體爬到殼外，伸個懶腰，活動下筋骨，戲會兒水，挪動下地方。郁悶了，靜靜地待著，一動不動，似乎是在觀察周圍的環(huán)境，又似乎是在欣賞美麗的風景；你看，那活潑可愛的青蛙蹦來蹦去，時而躍上堤岸，時而跳入水中，似在尋找食物，又似乎是在炫耀自己水陸兩棲的本領(lǐng)；你看，那潔白的水鳥飛來飛去，一會兒飛到淺灘，一會兒飛到水面，淺灘也好，水面也罷，每一次翅膀的振動，都會有或大或小的魚兒叼在口中，都是一次滿滿的收獲。吃飽了，喝足了，水鳥會振翮高飛，去探尋新的世界，欣賞更美的風景…… 灣塘雖不規(guī)整，灣塘卻是風景。風兒吹來，水面漾起微瀾，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粼粼波光。我常想，如果乘上飛機飛到空中俯瞰，我的家鄉(xiāng)一定是一幅美麗的水鄉(xiāng)圖畫，那清清的溝渠、小河如一條條銀色的飄帶掛在家鄉(xiāng)的胸懷；那一座座碧波微漾的灣塘，如一顆顆耀眼的珍珠鑲嵌在家鄉(xiāng)的大地上，把家鄉(xiāng)裝扮的會很漂亮。 玩水是孩子們的天性，小時候，就喜歡到灣塘玩耍，水涼時就在灣塘邊打水漂、放鴨子；夏天來了，就到水里捉小魚、摸水螺、游泳、打水仗；冬天到了，水面結(jié)了冰，就到冰面上玩耍，滑冰、打陀螺、鑿開冰面放炮仗……灣塘成了我們的樂園，給我們帶來了無盡的歡樂。 記憶總是美好的，美好的記憶總是令人難忘。忘不了偷下灣塘被老師捉到的尷尬，忘不了灣塘嬉鬧被玻璃劃破腳掌的生疼，忘不了灣塘滑冰掉進冰窟窿被母親疼愛地責備聲，忘不了自己養(yǎng)的小燕子在灣塘里戲水的情形，忘不了蒲灣里摘蒲子棒吃的樂趣，也忘不了葦灣里采蘆葦做蘆笛的歡樂，忘不了藕灣里采蓮蓬的歡笑聲，更忘不了“映日荷花別樣紅”的美麗風景…… 可是，不知從何時起，家鄉(xiāng)的灣塘枯竭了，沒有了水鳥光顧，不見了鴨子戲水，也不見了魚兒的蹤影。又不知從何時起，灣塘也少見了，有的成了農(nóng)田，種上了莊稼；有的成了房基，蓋起了房子；有的成了路基，變成了寬闊的道路…… 如今，村里那些古老的灣塘悄無蹤跡了，只有村東人工開挖的小水庫還在，這大概就是村里唯一的灣塘了。今年春節(jié)回家鄉(xiāng)，我站在小水庫旁久久地凝望，望著水庫里淺淺的冰面，想起了許多灣塘的模樣，灣塘，那些曾讓我魂牽夢縈的灣塘，已成了我記憶里美好的回想。 ?配樂：小橋流水+小河淌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