. 傍古墓而居 作者/ 梁波 朗誦/百分百 我在梁帶村芮國遺址博物館旁邊修了一座房子。這里最多的是芮國古墓，有諸侯國君的，太后的，貴族的，大臣的，平民的，戰(zhàn)馬的，大大小小五百多座。晚上我就住在這里，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難免靈魂出竅步入墓主人的家園，或者他們四處游蕩不時地邂逅我的住處。他們生前過什么日子，死后過什么日子，我不得而知，也不好想象。畢竟太久遠(yuǎn)了，如果我是他們的后人，也不知道是多少代多少代之后的后人了。但是，能見見他們，和他們有一次邂逅，想想，這也是人生多得意的事！他們那里肯定有美男美女和駿馬，他們那里的美一定是美在骨子里的，因?yàn)樗麄儧]有面模貼出來的美白。 ?古墓在這黃河沖積平原上安閑、平靜地躺了二千八百多年了，從來沒有人去驚擾他們，連黃河也是波瀾不驚地從他們的腳下緩緩流過。盡管黃河在晉陜大峽谷中橫沖直撞奔騰不羈，但出了龍門就變得不喧不鬧，淡迫寧靜，在明媚的陽光照射下仿佛明眸的處子一般。黃河肯定知道芮國的歷史，也知道與芮國比鄰的梁國的歷史，黃河一定能夠解開芮墓之地為何住著梁之后人的歷史之迷，但母親河就是母親河，她總是那么內(nèi)斂地密而不喧。直到公元二00五年，是一伙盜墓賊用隆隆的土炮聲打破了這里的寧靜，驚擾墓主人們的恬靜淡泊。 我在黑魆魆中走進(jìn)墓主人的家園，一直往里走，從二0二一年走到公元前七00年，他們令我神秘莫測。他們的勇士身披鎧甲，或手握青銅劍柄，或持戟挺立，渾身上下沒有一點(diǎn)贅肉，不似健美男，更不似棱角分明的型男，只是充滿力量感的男人。站在他們的面前，反觀臃腫的自己，我真的有點(diǎn)自慚形穢了。這一位濃眉大眼，不怒而威，他莫不是陜西愣娃？怎么這么面熟，哦，在秦始皇兵馬俑里見過一面。他們眼神沉穩(wěn)而寧靜，沒有一絲躁動與不安，也沒有一點(diǎn)點(diǎn)阻卻我的意思，我輕輕地從他們身邊飄過。? 宮內(nèi)的器物陳設(shè)井然有序，炊器、食器、酒器、水器、樂器等等，應(yīng)有盡有，材質(zhì)多為青銅。宮女們穿梭其間，顧盼呼應(yīng)，步履輕盈，那修長婀娜的體態(tài)，儀表萬方，使我感受到真正的女人氣息。有人說女人的美和駿馬是一樣的，陪葬的車馬坑里的駿馬，一匹匹都是屁股滾圓，四腿瘦長剛勁。芮國處于那樣一個時代，大概不會崇尚唐女肥婆，不喜歡去看豐乳**，他們也許只能去崇尚剛?cè)嵯酀?jì)的曲線美。這些女子，也許她們是來自民間的，有著深深的愁怨和寂寞，可我總覺得她們身上帶著高貴的氣息。她們偶爾回眸于我，不兇不媚，面色平靜，不屑于我這鄉(xiāng)村男人，而我卻視他們?yōu)橄扇?，仰慕之至。我想，人之貴不在富，也不在形，貴在一舉一動一言一語的骨子里。? 高高在上坐著的不是太后芮姜嗎？天哪，她身披金縷玉衣，手握金劍鞘，目光睿智而悠遠(yuǎn)，堅(jiān)定而親和，高雅而純真，似笑非笑，風(fēng)韻卓絕，我簡直要稱她是千古第一美女了。 "誰是第一美女？"妻將我從夢中喚醒，我將我的夢境敘說于她。她說第一美人早已死了，又在古墓里埋了兩千多年，夢中見到的是她的靈魂，當(dāng)然已是鬼魂。但我一點(diǎn)也不覺得害怕，只覺得親切，似曾相識，好象剛剛在隔壁的博物館大廳里匆匆見過一面。妻笑著說，她明白了《聊齋志異》中秀才為什么總是在靜夜中盼著女鬼從窗而入。 我躺在床上回想著芮姜的歷史故事。芮姜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執(zhí)掌王權(quán)的女人，生活在那樣的歷史環(huán)境，國難當(dāng)頭，她用柔弱的女人之肩扛起重任，力挽狂瀾于即倒，她保國保民的縱身一跳是智慧與勇氣的抉擇，宛若美麗的彩虹凝結(jié)在歷史的天空，成為永恒。也許她的美就是她在所處的生存環(huán)境、生存競爭、命運(yùn)抗?fàn)幹许频Z磨練自然而然形成的。 我要與芮姜睦鄰而居，我企盼著女鬼從窗而入。? 2021年1月16?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