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燈火通明》 張起靈面對著寺廟里的石壁，拿著登山鎬的手頓了又頓，腦子里還是一片混沌。他被老喇嘛告知任務(wù)結(jié)束了，不必再留在這里。但張起靈沒有離開，他覺得自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，可就是想不起來那是什么。 風(fēng)吹過來，他緊了緊藏袍，抬起頭，看見天色有些昏暗，地面白茫茫的。 這里還在下雪，太冷了。 他在大雪封山時的前幾天到達這里，腳印從山下延伸上來。天已經(jīng)好久沒放晴了，他的衣衫有些單薄，卻似乎感覺不到冷。 張起靈應(yīng)該是有目的的，只是上師能從他身上讀到一絲迷茫，“這位施主有何事？”張起靈看了上師一眼，表情沒有一點波瀾，臉被寺外的爐火映紅了，聲音也不抖，“張起靈。”“上師的眼神閃了閃，轉(zhuǎn)過身去，聲線蒼老，“遠方來的貴客，請跟我來。” 這里是墨脫，張起靈說自己從長白山而來?！拔襾硎丶s。我在那邊發(fā)生了意外，很多事情都忘記了?！睆埰痨`說完這段話后，又停了好一會兒，“我需要把那邊的事情記起來?！遍L白山離這里并不近，上師并沒有問原因，也不感到詫異，只是說道，“人總是會想的，想著想著，就有記憶了?！背聊艘粫海蠋熡值?，“或許當(dāng)你想到什么的時候，就能記起來了?！? 他的思緒被拉回，呼出的氣化成一團水汽，眼前的石壁上好像忽然就被自己刻出了兩個字——吳邪。 多奇怪的感覺啊。 吳邪？那么吳邪是誰呢？ 張起靈握緊了登山鎬，手心里似乎傳來一股暖流。他愣了愣，東西從手里滑落，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 他好像…丟了很多東西。 緩緩轉(zhuǎn)過身去，隱約聽見了有人在和他說話，“嘿，好久不見?！? 實際上身后并沒有人。張起靈從地上撿起了工具，朝著遠處雪地上那一個小小的紅點走過去。穿著大紅藏袍的小喇嘛正望著他，似乎已經(jīng)等了很久，開口問他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，“你還沒有記起來嗎？”張起靈沒有回答，問道，“今天是第幾天？” “第幾天？”小喇嘛歪了一下頭，“可這對于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。”張起靈不再說話了，徑直往廟內(nèi)走去。雪地上出現(xiàn)了兩排深深淺淺的腳印。 小喇嘛嘆了口氣，“你還是離開吧?！睆埰痨`走在旁邊，依舊沒有回答?！吧蠋熣f你的過去已經(jīng)不重要了，不用想起來?！睆埰痨`突然開口，是只有兩個字的肯定句，“吳邪?！? 兩人進了一個房間，張起靈在毛氈上坐下來，小喇嘛搓了搓手，也坐了下來?！皡切?？是你的朋友？還是你的親戚？你是不是想起來些什么了？”一連串的問題，看得出小喇嘛有點著急。張起靈不置可否，閉上眼向后靠去，“你該去修佛了?！?小喇嘛聞言不說話了，又不知在原地坐了多久。窸窣的聲音傳來，然后再逐漸消失。小喇嘛離開了，房間里安靜下來，張起靈縮在昏暗的角落里，整個人的輪廓漸漸模糊。 第二天的天氣轉(zhuǎn)晴了，放眼望去，地面上的白雪很刺眼。張起靈來到被自己刻了字的石壁前，神情有些恍惚。 吳邪，這兩個字和自己有什么聯(lián)系？ 張起靈已經(jīng)開始在想了，可腦子里還是一大片的空白。他在這里的生活，不，倒不如說是生存，乏味得緊，可惜他不在意，也毫無感覺。后面?zhèn)鱽砟_步聲，踏在雪上，緩慢而又沉重，但張起靈像是聽不見，望著石壁沒有回頭。 腳步聲漸近，張起靈終于側(cè)了側(cè)臉，發(fā)現(xiàn)一個穿著藍袍的藏人在旁邊，也出神的看著石壁上的名字。張起靈猶豫著，正要開口，又見小喇嘛有些倉促的跑過來，說道，“您怎么在這里？上師正找您呢?！辈厝说难劬]有注意到張起靈，他點了點頭，嘆氣，轉(zhuǎn)身離開。張起靈看著他的背影，心里莫名涌上了奇異的感覺。他叫住了小喇嘛，問道，“他是誰？”這種帶著重重疑惑的語氣，小喇嘛是第一次聽見張起靈問出來。于是小喇叭如實答道，卻沒給張起靈任何頭緒。 那藏人只是個工匠，而已。 張起靈回過頭，又看著那名字失了神。 大多數(shù)時間，張起靈都躲在房間里發(fā)呆。這種沒有記憶的寂寞和空虛，一直在他心頭，揮之不去。 “想記起來自己的過去，是嗎？”是個男人的聲音，但張起靈沒有辦法去判斷自己是否認識他。 盡管如此，張起靈還是點了頭。 “你想知道吳邪是誰，是嗎？”那個人離他很遠，只有一個修長單薄的背影。 張起靈點了點頭。 “你更想知道吳邪與你有什么淵源，是嗎？” 張起靈卻沒了動作。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信任這個聲音，僅僅是因為那個人認識自己曾經(jīng)認識的人嗎？可是吳邪于自己真的重要嗎？知道他是誰，又如何？ 張起靈的腦子有點亂。 顯然那人并不在意，只是笑了笑，“小哥，這些我都知道?！? 這下是張起靈又愣住。 他眼前浮現(xiàn)出長白山的雪，還有那浩浩蕩蕩的車隊和人群。喧鬧還不足以形容現(xiàn)在的場景，他正準備和這些人下山。 畫面一晃，變成了黑夜。 張起靈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，有個人默默地跟在他身邊?？墒?，他看不清那人的樣子。天空上閃著煙花，璀璨又刺眼。張起靈看不真切。路燈扯著他們的影子，長長短短。 街邊燈火通明。 “我真怕沒接到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