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含笑地躺下,攤著偷回來的記憶,一一檢點。也許,是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,也許,很宿命地直覺到終要被遣回,當我進入那片繽紛的世界,便急著要把人生的滋味一一嘗遍。很認真,也很死心塌地,一衣一衫,都還有笑聲,還有芳馨。我是要仔細收藏的,畢竟得來不易。在最貼心的衣袋里,有我最珍惜的名字,我仍要每天喚幾次,感覺那一絲溫暖。它們?nèi)嫘恼嬉獯摇H缃裨谶@方黑暗的角落,懷抱著它們?nèi)胨咽俏椅ㄒ荒茏龅膱蟠稹?
夠了,我含笑地躺下,這些已夠我做一個美麗的繭。
每天,總有一些聲音在拉扯我,拉我離開心獄,再去找一個新的世界,一切重新再來。她們比我珍惜我,她們千方百計要找那把鎖結(jié)我的手銬腳鐐,那把鎖早已被我遺失。我甘愿自裁,也甘愿遺失。對一個疲憊的人,所有的光明正大的話都像一個個彩色的泡沫,對一個薄弱的生命,又怎能命它去鑄堅強的字句?如果死亡是唯一能做的,那么就由它的性子吧!這是慷慨。
強迫一只蛹去破繭,讓它落在蜘蛛的網(wǎng)里,是否就是仁慈?
所有的鳥兒都以為,把魚舉在空中是一種善舉。
有時,很傻地暗示自己,去走同樣的路,買一模一樣的花,聽熟悉的聲音,遙望那窗,想像小小的燈還亮著,一衣一衫裝扮自己,以為這樣,便可以回到那已逝去的世界,至少至少,閉上眼,感覺自己真的在繽紛之中。
如果,有醒不了的夢,我一定去做,
如果,有走不完的路,我一定去走;
如果,有變不了的愛,我一定去求。
如果,如果什么都沒有,那就讓我回到宿命的泥土!這二十年的美好,都是善意的謊言,我?guī)е蠲利惖哪遣糠?,一起化作春泥?